逍 遥 行

  走逍遥,是我的一个久远的梦。

逍遥是位于绩溪东部的一个小村落,离县城32.5公里,因村庄地貌如窑形而名为“窑窑,又因周围都是山区,又名遥遥;后人雅称逍遥,寓身居高山、逍遥自在之意。

早在伏岭中学工作时,班上有几位逍遥乡的学生,每周五下午都要请一节课的假回家,问及原因,说是要走25里山路,途经江南第一关、黄茅培,看着这些单薄瘦小的孩子,不禁让人怜惜他们读书的不易,也萌生了去逍遥,这个大山深处的村子走走的念想。

时隔二十余年,今年暑假终于得以了却了夙愿。

在绩溪民谣中,有一首提及各地特色的,一都柴,二都米,三都姑娘四都被。逍遥茶,大障笋,荆州山核伏岭饼。”但遗憾的是,逍遥茶至今没有唱响品牌大戏,而岭北上庄的金山时雨成为了徽茶代表,走向全国各大城市,被誉为绿色钻石”,究其因,交通闭塞是致命的制约。去逍遥有两条山路,一条经江南第一关、黄茅培到达逍遥,一条经桐坑源去往逍遥。现在,从黄茅培到逍遥、桐坑源到逍遥都有了机耕路,小型农运车可以通过,但遇上雨雪天气,山高路陡,农运车也无法通行。

我们一行四人一早从铜坑源徒步前往逍遥。水清石秀的桐坑源是绩溪的一大胜景,路边立着写有“通杭古道”四个苍劲大字的石碑。通杭古道是徽商最早通往杭州的步道,大都由花岗岩石条铺成,据说有九九八十一弯之遥。我们沿着通杭古道走了一段,转过“采岱头凉亭”踏上了通往逍遥的机耕车道。没有水泥路面,没有砖石护栏,3米左右车道,因雨水冲刷,形成了一道道沟壑,一股股水流在山壑中恣意流淌着,大小不一的碎石从泥土中裸露出来,凹凹凸凸。更让人惊叹的是这里的山道似乎没有尽头,刚转过一弯,下一个弯道又在眼前,通杭古道“九九八十一弯”果非虚言。“逍遥是在那最高的山头吧”,我仰起头,看着离天很近的一个山口问道,那一带的山隐约地延伸出一条直道,“可能吧”“那得走多少时间,路口在天上了”,我有些胆怯了。在一弯环一弯的行进中,汗水裹住了衣服,浸湿了头发,从发际间、从脸上滴落下来。两个小时过去,我们似乎走到了山腹中,身后,大山莽莽苍苍;前方,迤逦山道直达天际。山越来越高,路越来越陡,在体力几近耗尽之时,终于抵达山顶,“下面就是逍遥”,看着远处隐隐的村落,回看一眼见底的山脚,我不禁感叹:逍遥,想说爱你不容易。村子在即,下山的脚步也轻快起来,在半山腰处,之前联系的学生叶让邻居开了车接我们了,12:40我们抵达了逍遥村口。

和大多数村庄一样,逍遥美丽而不免冷寂,这个被大山环抱着的村子,四周竹树环合,屋舍俨然,偶有几声狗叫的声音,几位年长的村妇在路边轻声交谈着,路边、门前桃树、李树、梨树、柿子树随处可见,沉甸甸的果子将梨树、柿子树的枝条压得俯下身来,风中满是果儿的清香。叶是我在刚任教时带的学生,当年的小不点男孩,现在已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壮年男子了,他以养山羊、炒山核桃为业,在村中建起了最漂亮的楼房,问及他当年出走的小弟,一听说早已回家时,我心顿时释然,据当时一位家在逍遥的老师说,叶的小弟出走后,叶的父亲伤心过度,晚上就在后山吹笛子,忧伤的笛音让村民们辗转难眠。调入县城学校后,我曾打听过叶弟弟的事,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,我脑中不时出现山风呜咽中吹着伤感笛声的落寞身影,或许在我心底,走逍遥和这凄楚的故事有关吧。

叶的爱人给大家端上了清茶,逍遥茶,大障笋,荆州山核伏岭饼。今天终于尝到了逍遥茶了!”微黄的茶叶看着粗糙,但茶水一入口,一种清甜滋润的感觉迅疾袭来,淡淡的清香如花般久久地落在齿间、舌尖、唇上,让人回味不已。坐在叶宽敞明亮的客厅,看着院子里高高的梨树,听着叶一双可爱活泼的儿女咯咯的笑声,让人恍若入了桃源,逍遥自在。见大家爱喝逍遥茶,叶的爱人说回去时给你们带些。可是,回家后再泡喝时,味道竟逊色许多,同去的人说,没有了逍遥甜净的山泉水,就品不出逍遥茶的润甜与清香了。逍遥茶,是只愿留香深山而不与外界相契吗?

下午 1:40出了村东口踏上回程。一路山风伴着凉意吹来,让人倍感惬意。不曾想,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,没到黄茅培,一个闪电,一声惊雷后,大雨就倾盆而至,一行人慌不迭地奔进了一幢在建的楼房。风猖狂起来,雨更大了,扯天扯地地落下来,织成了厚厚的雨幕,对面山上,山核桃树直颤动着,树枝横着飞,叶子狂着舞,突然间,竟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响,“下冰雹了!”大家惊呼着,蚕豆大的冰雹打落在地上,向四处迸溅开来,轰轰的雷声经久不绝,山中之雨惊天动地,让人惶然。

渐渐的,风弱下来了,雨小了,但雷声依然,看着天色更加阴暗,大家急急地往前奔去。至江南第一关,见“前方涨水,游客止步”告示,存侥幸心理,取谷底之道奔走,途中但见涧水奔腾,呼啸而下,穿岩过石,浩浩荡荡,飞花碎玉,卷起层层雪浪。两岸瀑布欢腾,或粗犷,或细腻,或雄浑,或曼妙,向涧底飞流而下。一时间,隆隆滚动的雷声,轰轰作响的水声,在耳边连成一片,分不清哪里是水声,哪里是雷声,巨大的声响伴随着不时撕开黑幕的闪电,让人不觉两腿微颤,心惊肉跳,及至到达山底上了车,才长长地吁了口气。“飞湍瀑流争喧豗,砯崖转石万壑雷”,江南第一关之瀑,壮观,也着实让人生畏!“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”,荆国公之言,第一次从书本上走进我心里。

    大山莽莽,通途迢迢,在晨曦中进发,在烈日下环行,在雷电交加中闯关,逍遥之行,让人刻骨铭心。(绩溪基层委员会委员  肖庭兰)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 

 


2018年7月1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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